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现代国家中政府是国家利益的判断者,负责制订追求和维护国家利益的各种政策。政府决策本身则受到各种社会集团的影响,特别是处于强势经济地位的统治集团的 操控。由于社会中各个阶级、阶层和利益集团,出于各自不同的立场和利益动机,对国家利益有着不尽相同的认识,他们为追求和维护自身的利益,都可能试图通过 某种途径影响政府的决策。由于美国垄断资产阶级是统治阶级,拥有巨大的财力影响着议会和总统选举,以及政府主要官员的任免和重大政策的制订,因此,美国政 府对国家利益的判断过程,不可避免更多体现垄断资产阶级的利益,尽管其它社会阶级通过政治博弈过程,也会得到一定程度的兼顾和包容。

美国的垄断资产阶级也不是“铁板一块”,并非拥有统一思想和意志的实体,而是由许多相互争夺、竞争的财团组成。十九世纪七十年代,美国的资本主义 自由竞争已经发展到了顶点。随着生产和资本的日益集中,垄断组织开始出现。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,垄断资本有了较大的增长,形成以摩根和洛克菲勒两大财团 为首的第一批垄断财团。第一次世界大战后,美国垄断财团迅速发展。到了20世纪30年代,美国国会的国家资源委员会也不得不承认,美国经济基本上受八大财 团所控制。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以来,美国垄断财团的势力不断扩大,工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融合进一步加强,至20世纪70年代中期,已逐渐形成拥有雄厚实力 的十大财团,它们是洛克菲勒财团、摩根财团、第一花旗银行财团、波士顿财团、加利福尼亚财团、得克萨斯财团、杜邦财团、梅隆财团、克利夫兰财团、芝加哥财 团。除此之外还有数十个较小的财团,其中较著名的有福特财团、制造商汉诺威财团、底特律财团、费城财团等等。

金融资本的集中并与工业资本日趋融合,是当代垄断资本主义发展的重要特征,大财团的核心是拥有资金雄厚的银行机构,至20世纪70年代中期,美国 最大的20家商业银行中,有15家属于上述十大财团,十大财团还通过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的融合,采取控股、参股、提供贷款等金融服务,以及互派董事、经理 等人事控制方式,控制着众多工矿业、商业、运输业的大公司,如十大财团控制了100家最大工矿业公司中的86家,20家最大的运输企业中的14家,20家 最大的公用事业公司中的15家,20家最大的商业企业中的11家。此外,十大财团还通过控股、参股等金融杠杆方式,间接地控制着这些巨大企业下属的众多子 公司

为了获取更大的市场份额和垄断利润,各个财团之间进行着激烈的竞争,竞争的领域非常广泛,竞争的手段五花八门,包括从派遣间谍刺探商业机密,到院 外游说、操纵政府等等。大财团力图控制、吃掉较小的财团,较小的财团为了保住地盘,有时暂时依附于大财团,有时又进行激烈的斗争。美国历史最悠久的是从东 部起家的摩根财团,后来又出现了鼎足而立的洛克菲勒财团,两次世界大战前后,它们为了谋求霸主地位,进行了持续数十年的激烈争斗。美国垄断财团不仅支配着 美国经济,而且也操控着控制着美国的政治生活。

摩根财团是美国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财团。杰?普?摩根是这家财团的创始人,最早发迹于金融业,以后逐渐向工业领域扩张,他本人曾亲自担任作为财团 核心的摩根银行的总经理,并兼任同摩根银行有密切关系的32家金融、铁路、工业等公司的董事。以他为首的摩根公司的那些金融家,在十九世纪末到二十世纪 初,成为统治美国经济的寡头。20世纪30代中期,摩根财团的实力达到了高峰,是金融资本与产业资本融合的典型,其控制的资产约占当时美国八大财团的一 半,此后到了30年代后期,特别是40年代,其地位相对下降,五十年代上半期仍起色不大。五十年代下半期以来,势力虽又有扩张,但扩张速度不及一些新兴财 团。目前,摩根财团仍是美国金融巨头之一,它的工业重心在钢铁、化工、机械、汽车、采矿、有色冶金等传统工业部门,在军火和新兴技术工业中占有十分重要地 位,在公用事业和交通运输中仍拥有重要势力。摩根财团积极向外扩张,其投资范围遍及资本主义世界,重点在西欧和加拿大,主要投资部门为金融业和制造业。第 二次世界大战前数十年间,财团的主要成员是美国政治舞台上有影响的人物,他们曾把一个又一个代理人送入白宫,操纵美国政治。

洛克菲勒财团是以洛克菲勒家族为主组成的。它的创始人约翰•洛克菲勒于十九世纪六十年代以石油业起家,并很快就垄断了美国石油业,到二十世纪初, 已是世界石油的主要瓜分者。十九世纪末起,洛克菲勒家族以石油业为基础,逐渐向金融业和其他工业部门扩展。战后以来,洛克菲勒财团的石油工业大肆膨胀,并 以雄厚的石油利润作后盾,进一步扩大其他投资,其势力已急剧扩大到冶金,汽车、电子、电器、橡胶、化学、食品、电讯、航空运输等部门,在飞机,火箭、导 弹、原子能等军火工业中,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。二次大战结束以来,美国垄断财团发展不平衡进一步加剧。其表现之一是摩根财团的地位相对削弱,洛克菲勒财团 的地位迅速上升。1974年与1948年相比,洛克菲勒财团控制的资产总额增加了11.4倍,而摩根财团的资产总额则只增加了4.5倍,结果洛克菲勒财团 的资产明显超过了摩根财团。洛克菲勒财团是海外扩张的急先锋,它以石油为中心,在世界大多数国家和地区都有企业和投资,重点在亚、非、拉,特别是中东地 区,在西欧也有大量投资。二战后,由于第三世界民族主义浪潮的方兴未艾,洛克菲勒财团的海外投资受到很大威胁,因此,洛克菲勒财团非常关注美国对外政策, 积极推动。

除了上述两大老牌垄断财团之外,美国还有新崛起的一些垄断财团势力,其中特别值得提到西部的加利福尼亚财团,以及南部的得克萨斯州财团,该两个新 兴财团有一些共同的特点,一是靠历次战争和美冷战时期的军备竞赛大发横财,新兴军火工业构成了财团核心和利润主要来源,这两个新兴财团之间相互合作,组成 了一支新兴军火工业集团势力,成为与东部的摩根等老财团相抗衡的力量;二是它们都积极参与美国的政治进程,赞助代理人参加议会、总统选举,进而扩大自身的 政治势力,通过影响政府的国防、海外、和能源政策等等,来谋求更大的经济利益和发展机会。

加利福尼亚州财团的形成和发展,产生于美洲银行、南加州和旧金山三大集团的相互渗透和融合,至20世纪70年代中期,加利福尼亚财团己成长为美国 的第三大财团。加利福尼亚的军火工业早在二战期间就开始建立,至1947年,以加州为主的西海岸生产的飞机,上升到了占全国飞机总产量的57%,居全国第 一位。冷战期间,加州的导弹、宇宙航天工业获得了惊人的发展。加州财团的核心美洲银行董事佩里,早年曾赞助下尼克松是在走上政治舞台,竞选获胜先后担任了 副总统、总统的职位。在尼克松执政期间,加州财团的政治、经济势力获得了飞速发展,特别是从军火订货中获得了巨大利益。加州财团的洛克希德公司是美国著名 的军火承包商之一,在尼克松执政期间,该公司一直被列为国防部军火承包商的首位,尼克松下台后,其地位开始下降,由此可见美国政治与垄断财团利益之间的紧 密联系。里根出身好莱坞曾任加州州长,也是加利福尼亚财团的政治代表人物,他联合代表南方的得克萨斯财团,任命其政治代理人布什为副总统,执政后大幅度增 加国防预算,积极推动“星球大战计划”,使北方和南方的军火工业集团都从中获得了巨大的经济利益。

得克萨斯财团是二战前后在美国南部得克萨斯州新崛起的财团,主要靠石油工业和军事工业起家并获得了迅猛发展。这个财团以休斯敦、达拉斯的几家银行 和石油公司、工业制造公司为核心。得克萨斯的石油资本和军火工业资本,与金融资本以种种方式相互紧密联系,操纵了该州的经济和政治,并且竭力向华盛顿政府 伸展它的势力。20世纪60年代的林登•约翰逊前总统,尼克松政府的财政部长约翰•康纳利,以及发动两次伊拉克战争的布什父子两届总统,都是得克萨斯财团 的重要政治代表人物。因此,得克萨斯财团与美国政治的密切联系,值得引起人们的特别关注。

担任美国两届总统的布什父子两人,也是得克萨斯财团的政治代理人。同得克萨斯财团的其他富豪一样,布什家族也是本世纪初靠石油起家的,当时休斯敦 市郊涌现石油开发热潮,布什家族加入了汉贝尔石油公司,后来随着规模的逐渐扩大,汉贝尔石油公司最终变成了现在的埃克森石油跨国企业,布什家族也积累了大 量石油财产,直到老乔治?布什向政界进军。汉贝尔石油公司的创立者是威廉姆?斯坦普斯?法利奇,他后来当上了美国标准石油组织的主席,威廉姆的女儿是老乔 治?布什的朋友和主要赞助人,老威廉姆的孙子小威廉姆和布什一家“就像一家人一样”,他资助了 1964年老乔治•布什竞选华盛顿特区参议员的竞选活动。

最近,共和党知名的战略家凯文•菲利普斯,撰写出版了《美国王朝:布什家族的贵族统治、财富和政治欺骗》,揭露布什家族一直都是通过发展与华尔 街、军火商、情报部门乃至外国独裁者的特殊关系,逐步攫取权力并聚敛财富的,菲利普斯还揭露了政治权势与石油家族相互勾结的暧昧内幕。得克萨斯财团历来将 通过政治代理人,影响政府的能源政策视为重中之重。尽管美国是个崇尚环保观念的国家,得克萨斯州却是一个污染最严重州。得克萨斯州保持着美国的多项污染第 一纪录:化学毒剂和致癌物质排放量第一,污染臭氧层程度第一,二氧化碳排放量第一,汞排放量第一,有毒垃圾制造量第一等等。由于布什家族拥有的巨大政治权 势,石油财团享受着最宽松的环保法律条例,因节省巨额环保成本获得大量利润,人们抨击得州环保法乃是过时的“老祖父条例”。克林顿政府曾下决心调查得州的 污染问题,却因1994年小布什当选得州州长陷入中断。小布什任州长期间还通过了“托特改革法案”,在污染问题上明显偏袒石油能源巨头的利益。

美国安然公司破产丑闻中揭露出的事实,也充分体现了布什政府与特殊利益集团的牵连。安然公司的总部设在得克萨斯州的休斯顿,是1985年后新崛起 的得州能源巨头,鼎盛时期其年的第七位,其业务遍布欧洲、亚洲和世界其他地区,2002年因虚报盈余、掩盖巨额债务,从事金融衍生产品投机失败宣布破产。 自1990年以来,安然公司及其员工共为各类政治选举提供过577万美元的捐款,其中3/4都用在了共和党候选人的身上,大约一半被用于2000年总统大 选,使得安然公司及其首席执行官肯尼思?莱成为布什竞选总统的主要捐助者。布什应该说是安然公司捐款的最大受益者。当年老布什当政时,安龙公司董事长赖伊 就是其竞选经费重要的筹集人。赖伊及安龙公司与小布什的关系更为“厚密”,无论是当州长,还是上任总统,赖伊一直都两肋插刀。2000年大选期间,小布什 东奔西跑,坐的就是安龙公司的专机。《纽约时报》评价说,“赖伊和安龙公司是小布什政治生涯中最为慷慨的捐款者,与此同时,小布什也是在对安龙许多至关重 要问题上的强硬支持者”。据美国国会调查委员会指出,安然前总裁肯尼斯•荣曾向美副总统切尼提交了一份备忘录,而该备忘录内容与布什政府最终确定的能源政 策要点十分相近。

布什父子两届政府发动的伊拉克战争,表面上是出于“维护自由解放科威特”,防止萨达姆政权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威胁,但从西方媒体揭露出的大量事实 来看,其实,是为了促进美国在中东的石油战略利益。20世纪80年代,美国为了谋求海湾战略利益,一直提供大量武器支持萨达姆对伊朗的战争,甚至包括化 学、生物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。1990年,萨达姆将军队大量集结在伊科边境时,曾暗中通过外交途径询问美国的态度,美国驻伊大使和布什总统在会谈和信函 中,都表示将积极发展伊拉克和美国的友好关系,却没有明确表示伊科冲突将威胁美国的利益,实际上是欲擒故纵诱惑伊拉克开战;从而寻找借口控制盛产石油的海 湾地区。1990年9月,来自得克萨斯财团的富豪、国务卿贝克坦率地对国会说出兵海湾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石油。现在己有大量证据显示,小布什发动入侵伊拉克 的战争的目的,并非为了至今不见踪影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,而是为了建立美国的全球新霸权秩序,控制海湾石油资源正是这一战略的关键步骤。布什父子两届政府 发动的伊拉克战争,都恰逢美国经济陷入低迷萧条之时,军工综合体集团迫切需要获取政府军火订单,扩大军火生产刺激需求缓解危机压力。由于伊拉克反美武装力 量的坚决抵抗,小布什的伊拉克战争有陷入泥潭的危险,但是,不管入侵伊拉克浪费多少政府经费,美国驻依士兵付出了多少伤亡的代价,支持小布什的军工业集团 肯定大发横财,由此可见,垄断财团利益与国家利益之间存在的矛盾,以及垄断财团影响和支配美国国家战略的事实。对美国不同的社会阶层和垄断财团来说,为伊 拉克战争付出的成本和获得利益截然不同。当前,美国国内因“情报门”和“虐俘门”事件闹得沸沸扬扬,反映了不同社会阶层对伊拉克战争态度的显著差别,以及 不同垄断财团对利益分配不均衡的不满,许多原来支持共和党与布什的大公司经理,现在也联名发表公开信抨击布什政府的政策。

布什父子是由共和党推举选出的总统,共和党历来都声称代表工商企业的利益。美国处于自由竞争资本主义的时期,新兴资产阶级具有一定进步性,共和党 奉行的是国家主义意识形态,支持政府成立国家银行扶植工商业,主张提高关税并保护民族企业的发展,以适应新兴资产阶级发展工业的要求。美国进入垄断资本主 义的时期之后,共和党奉行自由主义的意识形态,主张自由贸易并反对国家干预经济,主张以强硬的冷战遏制对抗社会主义,以适应垄断财团对海外进行经济扩张, 控制第三世界国家并建立世界霸权的要求。但是,共和党并非始终主张强硬对外政策,20世纪70年代,尼克松就结束了民主党总统约翰逊发动的越战,放弃冷战 遏制转向推行“缓和”政策,主张同社会主义国家进行经济文化交流,主动接近中国打开了中美交往的大门。但是,美国扩大经济文化交流的“缓和”战略,并不是 单纯的促进经济贸易的战略,而是具有更为隐蔽图谋的国际政治战略。20世纪80年代,里根提出强硬对抗前苏联的“星球大战”,表面上是涉及洲际导弹防御的 军事战略,其实,是利用“缓和”时期培育的经济依赖性,集中打击前苏联经济上的薄弱环节,进而动摇其领导人信心的隐蔽“攻心战”

美国二次大战后国际战略的演变过程,特别是从尼克松时期的“缓和”战略,到小布什政府推行的新国家安全战略,凸现了美国国家利益形成过程的复杂 性,美国政府制订国际战略的灵活多变性。垄断财团根据自身利益的需要和形势变化,通过政治代理人影响政府对国家利益的判断,进而影响政府制订对外政策和国 家安全战略,时而通过“缓和”扩大经济文化交流,时而有意寻找敌人摆出强硬的姿态,军火生产、石油等行业的特殊利益财团,甚至不顾其它社会阶层和国际社会 的反对,成功操纵国家机器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。里根政府为颠覆前苏联制订的秘密战略,综合运用了经济、外交与军事手腕,成功地实施了“软硬兼施”的软战 争。

对于中国的经济、政治与军事安全来说,应特别警惕“软战争”的现实威胁性,因为,它能仅在少数特殊利益集团的支持下,通过拥有权势的若干政治代理 人,无需通过国会的任何公开辩论和批准,在对手全然不知的情况下不宣而战。新型“软战争” 的形式灵活多变,攻击点可选择对手的任何部位,涉及经济、外交和军事等诸多领域,但都是围绕其薄弱环节和制度要害,因而有可能产生巨大的破坏力。这种“软 战争”不受道德规范和国际法律的约束,美国垄断财团及其政治代理人有强烈动机,为谋求全球利益向国际对手发动攻击。由于美国对外政策软硬手腕的频繁变化, 以及美国大选经常导致政府发生更迭,容易给国际对手造成识别和适应的困难,导致其对国家利益的判断发生混乱和失误,诱发形成观念和利益相互对立的集团,如 里根政府的攻心战成功诱导前苏联领导人,对自身国家利益的判断产生了严重的失误,最终导致了民族分裂和阶级对立的恶果。

值得指出,有些中国人将新自由主义看作纯粹的经济理论,忽略了新自由主义与美国全球战略的联系。其实,正像19世纪的旧自由主义经济政策,相对应 的是政治上的保守主义,西方强国对外政策上的帝国主义,以及在亚、非、拉推行的殖民主义,20世纪80年代,里根政府转向推行的新自由主义政策,绝不是单 纯的经济政策主张的调整,而是将其作为谋求全球霸权的战略工具,相对应的是政治上流行的新保守主义,以及前苏联解体导致国际格局失衡后,美英高官今天公开 鼓吹的新帝国主义,它们拟在第三世界重新推行的新殖民主义。美国策划的经济、政治、外交和军事战略,彼此之间存在着非常紧密的联系,最终都服务于垄断财团 谋求最大经济利益的目标。2003年布什总统批准的新国家安全战略,宣称将对潜在对手发动先发制人打击,正是效仿里根政府当年的“星球大战”,发动软硬手 腕组合不同的新一轮攻势,本质上是操纵国家机器威胁、攻击国际对手,为垄断财团谋求经济利益和超额利润服务。